香港流行音乐40年粤语百佳唱片 20、刘以达《麻木》

哥特

楼主 哥特说：


“达明一派”的解散给了刘以达创作上更多的自由，亦给了他一种“拔剑四顾心茫然”的感慨。前者可以让他在《秋月》、《诱僧》和《醉生梦死之湾仔之虎》这些电影原声音乐里肆意妄为、为所欲为；而后者却因为他始终无法再找到一个黄耀明真身来有系统的表现自己的声乐作品，使得他在创作状态上总是处于一种待磨合的状态，而这种状态如果始终保持，对于一个音乐人来讲，市场方面肯定会面临失败，即使艺术整体表现力方面也会因为一层纱的隔膜而总让人处于一种不尽兴的感觉。

在“达明一派”散伙之后，黄耀明可以说是全权继承了“达明一派”的香火，并在一张专辑一升级的循序渐进过程中，最终将“后达明一派”风格和黄耀明风格打成一片。而刘以达的脚步则更碎，在终于跳出一个全能音乐人最忌违的一种定式之后，他终于能让自己的艺术野性和博爱精神得到了充分体现。不过，除了在电影音乐这个高端领域方面取得了较好（当然也是人数较少）的口碑之外，无论是他在1992年以“刘以达与梦”这个新组合发行的专辑《末世极乐》，还是他北上内地所发掘的胡蓓蔚，都难以获得市场甚至是圈内的认可，在一个尚有“四大天王”主宰香港乐坛的时代，已经开始玩概念、玩Fusion、玩Jazz、玩Indie的刘以达显然是一个异类。

刘以达在1996年发行的首张个人作品专辑《麻木》，是迄今为止刘以达个人最好的专辑，但正是这样一张吹拉弹唱词曲编俱佳的专辑，却不仅成为刘以达音乐生涯中最被人忽略的一张专辑，亦成为毁灭达叔向更高领域攀登信心的分水岭，其结果就是从此以后达叔再不敢自己亲口演绎一首完整的作品，更有了第二张作品《水底乐园？》里向主流旋律的屈服。

《麻木》最赏心悦目和让人有新鲜感的就是专辑中铺陈的大量民族乐器，也正是因为这个原因，许多人都会将这张唱片当成是又一种西方流行乐民族化的范本。但其实《麻木》并没有达到这种上纲上线的程度，更不具有日后周杰伦那种“中国风”的可操作性，这张专辑从音乐类型来讲，只是一张简单的Fusion专辑，所有民乐的成份更多的作用只是在于点缀，而不是对音乐整体框架的革新和再塑.从第一首作品《一额汗》结尾处，刘以达以吉它大滑奏技巧演绎二胡的手法来看，即使是这种点缀亦是很西方、很刘以达的，因此说这张唱片优秀，更多的还是体现它在组合层次上的合理，以及用器乐推动作品表现的成功。

《麻木》以香港乐手为班底、以刘以达为创作和演奏核心，并集结了中港日三地歌手乐手一起丰富作品的演唱及演奏部分，尤其是早在1996年，刘以达就以香港地下音乐代表的身份与内地非主流音乐人的合作，亦可以说明他做为一个全能音乐人在艺术创作上的博爱、嗅觉与先见。专辑的主要吉它手为“刘以达官立小学”亦是“豁达”系主要成员的骆亦庄，他在更后也成了卢巧音的御用乐手。另一位串起几乎所有低音的贝司手单立文，更是前Blue Jeans乐团赫赫有名的“香港第一贝司手”，当然他在香港三级电影圈同样名声显赫，五度出演西门大官人，亦让他成为了“香港第一男艳星”。节奏方面则更为丰富，日本的Funky和国内的刘效松都参与了部分作品的录音，而刘以达本人更是包揽了专辑大部分民族乐器，如二胡、阮、热瓦普及部分吉它部分的演奏，也让这张专辑突破了以往香港唱片精致有余而大气不足的问题，呈现出香港音乐人少有的大局观。

刘以达三首个人演唱作品中，《一额汗》和《爱恩斯坦与普罗米修斯的梦》无疑都像是音响设备出了问题的黄耀明现场版，无论是咬字、运气还是换气，刘以达在形方面都做到了十足的黄耀明，只是因为声线的先天问题，才损耗了许多的表现力。真正精彩的还是在音乐部分，前者用二胡的Riff、Funk和Rock的节奏营造出一种中西合璧的蓬勃架势，音乐铺陈的合理、失真Solo的适时，更在一定程度上让人忘了达叔嗓音的缺陷。后者原是《十个受伤的警察》中的插曲，依然有着很浓重的“达明一派”情结，除了节奏的变重和真鼓的敲击，让它更有了摇滚乐的火气外，《马路天使》式的合成器，达叔招牌的“谍中谍”式的吉它扫弦，无一不是“达明一派”的标签。《Fancy Nightmares of Water Bearer》（内地上海中唱版无此曲）则是这张另类专辑中最另类的一首作品，正宗的摇滚节奏却被按上了三弦、阮这样的民族乐器，更有一个夹杂着豫剧腔的藏族女声。当然，与同类型的《PM11：30鸟》相比，在这种民族音乐与摇滚乐结合的题材中，刘以达还是显现出比金武林略低一筹的功力，太碎、太乱的驾构不仅使作品显得晦涩，也因为松散而失却了融合的美感，当然达叔在唱功上的不到位，更是雪上加霜。

在专辑中仅有的两位主流大牌中，王菲演绎的新版《流星》显然最为到位，她不仅让它成了这张专辑中最具流行潜质的作品，亦成了最优秀的作品和唯一一首最不像刘以达创作的作品。尤其是对于最后一点来讲，就充分显现出王菲做为一个优秀歌手的二度创作天赋，在演唱上的功力，虽然反向的解读可以将此形容为油滑，但能将达叔同一时期作品中暗灰色的晦涩风格唱出天高云淡，却不能不说王菲做为一名唱将在对演唱理解力上的性能卓越。相比较而言，关淑怡的《缱绻28800BPS》则就显得中规中矩。专辑也收录了一首由中岛花代的《流星》日语版，Noise吉它搭配Japan Pop的编曲，再加上日本女歌手独有的童谣味道，也让这首作品能够在王菲的对应下也没有多少逊色。当然，这就是成功。

王菲自然不会在意在这种专辑中“青史留名”，因此这张专辑在日后如有幸被提及的有限时间里，更多的人还是会慨叹一位名叫胡蓓蔚的歌手。做为上海“小莹星”合唱团科班出身加上美国深造声乐背景的她，成也唱功败也唱功，因为正是她扎实的功底，让她拥有了精准无误的声乐处理能力，但也正是因为过于的精准，而让她的歌声命中独缺一条感情线，这也让她演绎的作品每每在艺术的惊艳之后，却留下了人性的苍白。也正是如此，她在达叔手下发表的三张专辑《胡蓓蔚》、《和平饭店》（内地版名为《今天明天后天》）和《就系胡蓓蔚》遭遇市场的惨败，也就在情理之中了。不过，在这张专辑中除王菲的《流星》外，最成功的却还是她演绎的《我的天》与《了了》两首作品。前者西藏女声+Dream Pop融合的唱法，也让一首有关环保的作品变得轻盈、飘逸和唯美。而后者由二胡与吉它分解和弦组合的Post-Rock曲式，在胡蓓蔚的演绎中也有了一种摇摇摆摆的中国戏曲韵味。如果时光能够快进五、六年，让这张专辑赶上华语乐坛Indie风行的时代，以刘以达和胡蓓蔚这样的双核搭配，显然能够成为华语Indie乐团中的高端产品，而受到广大文艺青年的热捧。

专辑中由非主流歌手演唱的三首作品都不能算成功。《变身》说明了黄秋生本人并不适合这种艺术气质浓郁，而且需要演唱再加工的作品。前新疆“灰狼”乐队成员艾斯卡演绎的《Aijahan Ai Duniya（唉世界唉人类）》还算中规中矩，至少不会让人错失了新疆主题，但却没有惊奇的刺激和新鲜的抚慰。而佛学小师、纹身大师浩翰的一首《大圆满》则多少让人有些失望，和在一系列摇滚拼盘中表现的一样，浩翰在禅宗结合现代音乐方面，不仅文字表达太实，缺乏艺术伸展空间，而且每每表现出一种文化上的急切，再加上他做作的演唱方式，也让这张专辑的结尾显得有些不圆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