香港流行音乐40年粤语百佳唱片 89、黄耀明《光天化日》
让歌迷苦苦等待了5年后，黄耀明终于推出了他的第4张个人原创专辑《光天化日》。这张专辑散发着黄耀明一贯的颓废美，他仍然用颓废的声音表达着自己的原受。专辑收录热播主打“光天化日外”，“我这么容易爱人”等也是十分吸引人的作品。在他的专辑里蕴藏着不少教会的色彩，例如“下一站天国”、和彭羚合唱的“旋涡”都包含了天主教的思想在内。“填充”一曲表达了他不愿意按照春和秋中填夏与冬的这种规律来填充，他宁愿填不知道，他要跳出这个框架，充分显示出他的风格。所以他的作品都是颓废、疯狂、浪漫的。黄耀明自己说关于《光天化日》十首歌来龙去脉娓娓道来
01 下一站天国（曲：黄耀明／蔡德才 词：林夕 编：蔡德才）
这首歌其实原本是写给莫文蔚，用在她最新那张EP里的，但是他们没有选这首歌。当然，他们听到的时候还没有这麼多arrangement，只是听到melody的部份。我自己很喜欢，其实后来也有其他歌手想要这首歌，但是当莫文蔚不用之后，我就已经决定留给自己。
“下一站天国”和“春光乍泄”，两首歌都是《Before Sunrise》的之前和之后。但《Before Sunrise》的ending是没有这麼伤感的，是比较乐观一点的。其实“下一站天国”和“春光乍泄”有些地方很相似，就算是音乐上也是。我们想做那种很60s的音乐效果，或是很70s的一些pop song，都是一些很老套的东西。所以你听到那些鼓、结他的弹法，都是很整齐的。而“春光乍泄”则没有用鼓和结他这样一队band的编曲，而是用orchestra。我常常觉得那个时代的人写的或produce的pop song，是一种很classic的prototype的pop song。
（是不是音乐先有这样惨的感觉，才有这样惨的歌词？）我不觉得整首歌的感觉很惨，是有一点伤感。它惨得来又不是很呼天抢地，但又是挺惨的。林夕拿到音乐的时候应该是还没有完成的，我们通常不会等到音乐完成了才填词，而且到最后一秒还是有可能会改。但他写得时候已经听到大概是这样的，而我们都觉得这首歌的确是“惨惨地”。不过这类歌一这样唱，就一定会有一点惨的感觉。其实我不懂得唱那些很开心的歌，所以也不会写很开心的歌。要不然就是很激烈。因为开心是一种很难表达的情绪，很难写。
（为甚麼“下一站天国”会排在第一首？）本来我是要将“填充”排在第一首的，那样会bold一点。我们有考虑到那些人到唱片店试听的习惯，所以现在唱片公司出唱片都会想一想tracklisting，该把甚麼歌放在头几首。我有想过把“下一站天国”放在最后，可是我们做了一首国语歌，所以我们想把国语歌用作散场，所以这首又不能排在散场。中间还有很多各种原因，考虑的因素很多。当你排song list的时候，要决定究竟一首歌和下一首歌意思上配合不配合，诸如此类的东西……要想音乐的flow，又要想意思的flow，有时音乐上这首接那首很好听，可是意思又不对，必须分开。终於就变成现在的track list了。
（Anthony曾经说过，写“春光乍泄”的灵感是来自一部叫《Before Sunrise》的电影。故事的内容大概是讲一个美国青年和一个法国女孩在欧洲的火车上相遇。两人在火车上谈得很投契，所以后来他们决定一起在维也纳的一个站下车同游，然后第二天一早大家又要各自离开到不同的地方去。整套戏大部份都集中在两个人的对话，其实可以看出两人都很喜欢对方，也分享了很多intellectual的话题。到最后，或许可以分享的就是大家的身体了，可是整夜两人都在等对方采取主动。直到天亮前，他们才终於在公园里发生关系。“春光乍泄”讲的应该就是这整件事。Anthony曾在一篇访问中这麼说到：
“你是抓不住永恒的。很多时候一些经验告诉我，你如果不把握这一刻去分享你们都觉得珍贵的东西，同样的机会可能永远不会再发生了。One night stand可以是physical的，但也可能不是。它可以只是一个大家谈情的机会，问题是有些人根本连相约一起去游览整个城市，或去所有开得最晚的coffee shop聊一整夜都不肯。可能你以后都不会再遇到这麼投契的一个人，到下半辈子你就会后悔了。
我觉得如果你们那一夜一起过得很开心，那你们分享的东西能有多少都应该尽量去做。如果你们都同意，也懂得成熟地处理这件事的话，你们可能会分享到一个你们都觉得宝贵的经验。但我得重申一点，那可以是，却不一定是一种肉体的关系。”
电影的最后是两个人在火车站难分难舍，最浪漫的是他们都没有交换联络地址或电话，只是约定半年后在同一个火车站见面。至於男女主角日后有没有再重逢，电影却是没有交待。“下一站天国”的歌词其实并不一定会令人马上联想《Before Sunrise》这部戏，可是看了林夕翻译的英文歌词 Next Stop, Heaven 之后，就容易把歌词和电影的结尾内容连在一起。
对我来说，印像最深刻是戏末两人在火车站分手后，导演的镜头带著大家回到一幕幕昨夜他们俩曾一起到过的地方，天亮后景物依旧，人却已经不在，非常伤感。所以我并不同意Anthony说《Before Sunrise》的ending不伤感。有机会大家应该去找这部戏来看看！还有，戏里有一个很巧合的地方，就是男女主角约定半年后见面，日期竟是June the 16th！）
02 填充（曲：于逸尧 词：周耀辉 编：李端娴）
这是写好差不多两年的歌，本来是想放在一个已经胎死腹中的儿歌计划中。最终做不成，我就决定把它放在我的唱片里。当时想做一首儿歌的时候，就已经决定要做一首acapella，但原来的儿歌不是这样的词。后来决定放在我自己的唱片里的时候，起初并不一定要做acapella，可是突然间环球的老板说他们也要做一个儿歌的project，问我会不会contribute一首歌。我说原本我也想做这样东西，那就不如先做了，放在我自己的唱片里，改天他们出儿歌compilation的时候才将这首歌加进去。於是我又照原定计划做acapella，再和周耀辉谈，写一首给儿童的歌词，结果就变成这个样子了。
这首歌很难唱，是我唱了最长时间、最多次的一首歌。本来acapella不是很难唱的东西，但因为我要唱很多harmony，而那些都是些很奇怪的harmony，一些不是很logical、不是很和谐的harmony，所以对我来说是很难的。你要是受过很正式的musical training的人，才会捉到那些harmony怎麼唱。结果我用了很多很多时间，几乎是逐句逐句来唱。这首歌现场是reproduce不到的，一来我一个人也唱不到，要在录音室里砌出来。不过这是一个很好玩的经验。
“填充”这首歌我希望有机会plug，因为我觉得好犀利，好像很haunting，所以本来想摆在第一首。这首歌有一点结他，是Alan Ip弹的。Alan是我们新发掘的一个结他手，“美丽在心头”也是他帮我弹的。他是一个叫“红梅谷”的乐队的结他手，但他原本是和Arion及其他人组成第一代Minimal的成员，后来分开了。突然再遇到他，原来他是V的邻居，住在同一栋大厦。有一次他碰上V，就问她“你是不是Minimal那个女孩？我也是Minimal的！”V其实本来不认识她，两个人在lift里讲起才知道大家有这麼一段渊源，好得意。这次他帮我们弹了很多结他，他又有出现在“深蓝色”，还有Cass的project里他也有参与。不知道迟些他有没有可能加入我们的一份子。
03 我这麼容易爱人（曲：陈小霞 词：黄伟文 编：梁基爵）
这是存放著很久的歌，其实和黄国伦的“错荡”是一起收回来的。当初的意思是想找一些当时最卖钱的主流songwriters帮我写歌，试试看会怎样，可是最后出版的时候，他们已经不是最热门的songwriters了。但我仍然觉得那些歌很好听，所以仍然放在这张唱片里。编曲也编好很久了，两三年前已经编过两个版本，到最近又再改了一些东西。因为觉得那首曲加上歌词是相当通俗的，通俗得太厉害了，所以我们要想一个方法将它变得冷一点，不要那麼煽情，也在录vocal的方法上想办法改。里面有一个基爵找回来唱女高音的，应该是他在演艺学院的同学。
这首歌词我觉得是很复杂的，大概的意思是讲你现在要离开我，但我要告诉你，你不用对我好一点，因为其实我也是一个像你一样的人，我也是很容易爱人的，所以你不用可怜我……这首歌其实是讲被人撇的，但最后有一点点骗人骗己。告诉对方，你撇我，但其实我没事的，我也是一个和你一样很容易爱人的人，所以我不用伤心。那种心理很复杂，又不是说我很容易爱人的，所以你尽管走吧。这首歌不exactly是在讲我的想法，它难搞的地方是拿捏那种复杂的心理，可是我又不想改，因为我觉得有时一些东西你觉得和音乐配合之后很好听，那麼歌曲是讲甚麼，其实并不很重要。我觉得“我这麼容易爱人”这句话好犀利，如果音乐和这句话可以融在一起，我就不想改它的意思，或改到完全符合我的想法才去唱。
04 迷恋Hermeng（曲：梁翘柏 词：黄伟文 编：梁基爵）
梁翘柏原装的版本我已经觉得很好听了。很简单，只是用一把结他弹唱，是一首bossanova。从Cass开始做「一枝花」算起，我拿著这首歌已经有两年了。有想过要不要在很多project当中选给其他人，但结果因为很多原因没有用到，我自己又很喜欢，就决定留给自己。后来也有想过要不要保留原装的版本，但是我觉得我的唱片好像不是很多嘈吵性和noise level很高的歌，就想要一首吵一点的歌，所以就将这首改成吵一点，因为它也相当适合。我希望有机会可以唱一首慢板的，因为那个版本很好听。
我觉得Wyman这首词在中文歌算是很大胆了。有些东西唱出来会很怪，但不知为甚麼这首歌的音乐和那些词加起来，你会觉得整件事很应该是这样发生的，不会觉得……因为有些很露骨的东西有时唱出来，听上去会很突兀，但这首歌没有这样的感觉。我希望下一首single会是这首，因为我觉得这首歌几“掯”。
这次的歌词没有一首是我特别指定要讲甚麼内容，但“荷尔蒙”是我指明要的歌名，所以就跟Wyman说，而他也写出来了。究竟一首有“荷尔蒙”的歌应该讲些甚麼其实我也不知道，总之也不用一定要有这三个字在歌词当中，但我想要title有这个字。其他的歌，其实我们不一定会先讲好那首歌exactly要讲甚麼，很多时候只是讲了那首歌大概是关於“一大堆甚麼”，然后才慢慢变出来。有很多首歌是几年前写好的，例如“心头好”、“爱的教育”、“罅隙”，只是在录的时候才改了一点，所以也不记得当时那些词是怎麼来的。
05 漩涡（GTR Mix）（彭羚合唱）（曲：陈辉阳 词：黄伟文 编：陈辉阳）
其实这次我找了很多我很喜欢的songwriters帮我写歌，而很多也都交到货，例如陈辉阳、梁翘柏、陈小霞。这首歌是特地找陈辉阳写的。其实最初不是找他写合唱歌的。这首歌是在很赶的情况下（当时也在做Cass的唱片），想写一首可以放在我的唱片里，又可以放在她的唱片里的歌，所以就想不如写一首合唱歌。而且这也不错，我和Cass合作了两张唱片，而我又没有试过和别人合唱过这麼传统类型的合唱歌，所以我就合陈辉阳提出不如写一首合唱歌。
这首歌陈辉阳也写了相当长的时间。他告诉我他很紧张，因为他是第一次帮我写歌，所以要想很久应该写甚麼、怎麼写。我叫他不用紧张，试试看就可以了，无所谓的，不用特别紧张。很奇怪，那些人每次一帮我做音乐就会想很多，好像一定要做一些没有做过的东西。但其实不一定要这样，有时轻松一点可能会更好。
这首歌也会出现在Cass的唱片里，那是一个piano mix，而我的是guitar mix。两个版本其实不会差很远，只是差一点点。一个是用结他做开头，一个是用钢琴做开头，到后面几乎是一样的。（你满不满意这首歌？）很难讲，因为我觉得这首歌的key好像常常两个人都很低，挺奇怪的。很少一男一女对唱的歌不是两个人都唱到声嘶力竭，但是我们两个人都好像很小声，只是在跟对方说话。（其实这样的效果可能反而更配合歌曲的意境，好像在水底唱歌？）做的时候没有想过要这样，因为通常的合唱歌都是喊到要生要死的，虽然这首歌的旋律本身是很通俗的，但是突然key和音乐都是这样子，我们就要很whispery地唱，可能这样也可以吧。我想我会有兴趣和陈辉阳合作尝试多一点东西，因为我觉得他是很好玩、很有talent的音乐人。
06 爱的教育（曲：张亚东 词：林夕 编：张亚东／李端娴）
我是在很久以前就向张亚东要来一堆歌，选了当中两首。可是其中一首后来他自己用了做“只爱陌生人”。我很喜欢那首歌，可是他说他已经录了，而且快要推出，所以你可以想像那是多久以前的事了。结果我选了这一首，但其实在录的过程中曾经stuck在那里，因为编完之后，觉得好像还是未成事。
我自己很喜欢这首歌。里面有很多结他，但结他不是我们拿手的东西。有一点点想迟些做多一点结他的东西，但是用结他需要很多时间和遇到适合的结他手。我觉得很好玩，但是因为我们很少玩结他，所以要和结他手试很久，花很多时间才能慢慢试出来。这首歌应该是用了很多阿琛（四方果）弹的结他，张亚东有一些结他在后面的部份。
后来梅艳芳也有一首“爱的教育”，但我们也不改了，因为梅艳芳的也不是讲“教育”的，我们这首好像很应该是叫“爱的教育”，所以就不理了，这个世界太多同名的歌了。
07 罅隙（曲：蔡德才 词：周耀辉 编：蔡德才）
这也是写好很久的一首歌，如果没记错，原本这首是蔡德才写给另一个男歌手的，但后来那个男歌手没有用到。有一次他让我听，说是写给某个男歌手但是他不用的。我说，有没有搞错，这麼好听的歌都不要，所以我就决定要了。我很喜欢这首歌，而且立刻就找周耀辉写了歌词，只是一直都没有录。有想过在很多情况下要不要拿出来给其他人用，但我觉得有时候chemistry的东西很奇怪。“罅隙”这个名和那些音乐加在一起的东西，虽然是我喜欢的效果，但是未必很多人会喜欢一首歌无端端唱“罅隙”，好像很碍耳。所以我始终没有拿出来给别人，也不想只把melody给别人，因为我觉得这首词加这首音乐很好，结果就一直留著。
直到录之前，再找周耀辉修改了一些，但原意还是一样，有差不多70%是原装的歌词。和Jason谈编曲的时候，我是想把它keep到很少乐器、很简单。因为我们有一个倾向会把歌曲编得很丰富，但这首我们希望做得简单一点。
08 心头好（曲：蔡德才／郭启华 词：郭启华 编：蔡德才）
这首歌的故事很复杂，它的历史可以追溯到郭启华还在商台做DJ的时候。本来当时商台是要做一张DJ唱歌的专辑，於是郭启华就作了这首曲给Jason改。结果郭启华离开商台，这张唱片就决定不做了。后来商台又打算继续做这张唱片，如果我没记错的话，这首歌是给了梁兆辉唱，好像还录好了，而且唱和音的是关淑怡，但是歌词不是现在的歌词。
但是我很喜欢这首歌，而且又是郭启华第一次写歌，所以我就跟他要了这首曲，打算既然梁兆辉录广东版，我就用来录国语版。后来那个商台DJ的唱片又不出了，所以我又做了广东版。所以说这是一早就写好的歌，只是一直等到现在才推出。其实这是很多很多年前，long before普普乐团就已经有的。原本是郭启华唱，后来应该是梁兆辉唱，可是最后变成是我唱！
09 光天化日（曲：黄耀明／Minimal 词：林夕 编：Minimal）
这首歌要讲的，好像在很多地方都已经讲过了。不过还有一件事可以说的，就是这首歌的底，原本是要做给另一个歌手的改编歌。那首歌做了出来，结果那个歌手又没用，但是音乐衬底我们觉得做得很好，所以就决定把原本那首歌的melody拿掉，然后重写melody补上去。所以这首歌是先有编曲，才有melody的。至於原本那首是甚麼歌，就让它永远是个谜，因为不要让有关的人知道。看看大家猜不猜得到那是甚麼歌！
（很多人问为甚麼唱片里没有accoustic版？）我们从来都没有录过accoustic版，那只是在演唱会当晚那一刻才发明的。所以这首歌从来没有accoustic版，虽然我觉得accoustic好像更好听。
10 深蓝色（国语）（曲：陈珊妮 词：陈珊妮 编：Minimal）
陈珊妮写了这首歌给我，本来是想我会用广东话唱的，可是我觉得她的国语词写得很有趣，就想不如我就唱国语。这首歌也是她帮我录的。录完之后，她告诉我，其实最后那句“我是你心爱的外国人，眼睛都是深蓝色”，我的咬字是不太对的，不过她决定由得它这样，因为这样就像一个外国人。歌词和melody都是很陈珊妮，因为她一向都很有她个人的风格；不过编曲是比较接近我自己一向的编曲。
跟她合作学到很多，觉得自己很不足够。她真是很有talent。合作过程中和她谈了很多，觉得很有启发性。我也听了她新唱片的一些东西，（她的新唱片整张都是Minimal做的），我听了觉得很厉害，好劲！这首歌里面有很多和音都是她唱的，而她的新唱片里我也有帮她唱了一些和音，那首歌好像叫做“电车”，其中有几句是我唱的，所以我们都出现在对方的唱片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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